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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雀借小住

 

你去的地方将是秋日和黄昏

  奶奶走了。

  我第一次,又一次,看着一位亲人走远。是矮小的,与我语言不通的,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便拉着我的手一直在笑的,我父亲的母亲。而我,在离她百里远的地方,沐浴着秋日和黄昏,看着苦楝树的叶子被风挂落,白冠鸟啄食枣红色果实。当家里安静只剩下我一人时,坐立不安。我怎么能这样呢,我怎么能又一次这样了呢。

  仿佛是一直被罩在笼子里保护,不再年轻的父母,比我年轻的弟妹,赶回了家。我透过笼子的栏杆,被推开自己的责任。我争执着,又无颜反驳着。无论是谁的决定,结果都是我没有回去。

  我有多恨我自己。

  记忆里却是没有很多奶奶,在每一年春节的回家,发现奶奶又变矮了。那双握着我的手是温暖的还是温凉的,记不清了。戴着毛线帽,让我坐在她的旁边。爷爷是弓着背的。炭火和炊烟从厨房升起。我是愧疚,是害怕。那是我父亲的母亲。我永远记得外公走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哭,说她没有爸爸了。我本来是哭着回家的,一瞬间就哭不出来,只能挺直了我自己。我无法想象我父亲此时的感受,他没有透露一点,没有透露一丝。沉默着安排一切,让我妈妈迟一天回家。让我,不要回家。

  我愧对所有。我总是,拥有得太多,不配拥有这么多。

  早晨在家,哭泣着昏睡,瘫在床上,光怪陆离的梦闪过。仿佛又回到去年冬日,我在硬床板上肿着眼睛。

  阳光落了下去,秋日与黄昏结束了。我的奶奶离开了。像是所有的山里人,归山时便离去了。群山沉寂。一头是遥远的村落,一头是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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